恍恍惚惚

交流障碍……

Flor de baile(上)

大概是DC电影+new52au,时间设定在大超复活一年后


超人生日这天他的所有同事都为他献上了真挚的祝福,除了特别阴沉的那位。

 

 

 

黑喙长颈的巨鸟以不符体型的轻盈无声落在托雷维耶哈湖畔的粉色沙滩上,修长的腿踏碎水面,带着弯曲的颈子和粉白色的身躯蜷缩,眨眼间化作一团,滚入缓缓蠕动着的粉色浪潮里。随着逐渐暧昧的阳光镀上一层越发柔软的边,同样散发着柔和光辉的湖面仿佛与浪潮连成一片,没有规则又极其温柔地涌动着。

 

很快,浪潮破开了。破碎的水花里成群结队的大鸟挥舞着黑色的飞羽跃出,贴着水面,引颈低声呜叫,有的在湖面划过一个优美的圆弧,娉婷停立在水中,伸着颈子抖动身上鲜艳的羽毛。

 

罗姆站在车厢的窗户前,勉强能不甚清晰地听见水珠从羽毛上抖落的唰唰声和远处的鸥鸣。这景色他看了大概有四十年了,四十一,或者四十二年,他记不太清,也不在乎。惊艳早就是过去式,老实说,到现在他已经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这些景象不远万里地来这么个小地方,还打算在这儿待一个月。

 

他低头看着坐在床下专心敲打键盘的年轻男人,他的视线刚好可以看见那头有些乱蓬蓬的柔软黑发里卷卷的发旋儿。年轻人已经对着电脑敲敲打打超过四个小时了,从午饭后他就保持这个姿势一直没挪过窝,罗姆几乎要为他的脊椎担心起来。

 

记者的工作真害人,不是吗。被发配到这么个偏僻地方也得不到一点休息,可怜的孩子。到底多么挑剔又搞怪的主编才会想要从这么个老实人的手里榨出一篇茨冈人的报道。罗姆的眼神里除了快溢出的担心,又显而易见地多了几分怜悯。

 

男人就像终于感觉到了罗姆快要刺穿电脑的视线一样,慢吞吞地收起电脑,抬头对着中年人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别这么看着我,罗姆,”他语调温和,又非常沉稳。“虽然是报社的公差,但我自己也很愿意来这儿。”

 

“你的家乡真的很美。”他真挚地赞叹道,眼神随着声音飘向窗外,正好看见一只粉色的大鸟逆着夕阳姿态优雅地停驻在水面上,背对着他展开宽阔的双翅。

 

“就算为了这群美丽的火烈鸟,我也该来这里一趟。”他说着,眼里的赞叹更深,镜片下不甚清晰的眼睛仿佛散发着光芒。

 

罗姆茫然地附和男人的眼神看向窗外,那只火烈鸟正大大地开展双翼,火红色的羽毛沾水后凌乱纠结成一团,露出几乎没有毛发覆盖的红屁股。那个屁股逆着阳光一翘一翘,顶得屁股尖上稀少的长毛摇摇欲坠,看起来并没有比圣诞餐桌上的火鸡更有魅力。

 

老天爷,他都能想象出男人对着火鸡盘子赞叹到两眼放光的场景了。

 

男人似乎并没有发现面前人的内心世界在崩坏,他只是不明所以又友好地朝着对方微笑。“肯特先生,”罗姆在男人无辜至极的笑容下感到了腹诽的罪恶感:“你想要和他们共度晚餐吗,我是说,你可以拒绝,毕竟他们在饮酒上没什么节制,而你……”看起来就不是能喝酒的料。罗姆把后面的话憋在了喉咙里,因为那个被称作肯特先生的小记者眼睛里真的冒出了光。

 

“真的吗,”他愉快地笑起来,乱蓬蓬的脑袋随着欢快的声音一晃一晃。“我之前很担心会打扰他们,如果他们不介意真是太好了。”

 

“但他们的酒很烈,如果平时不经常喝酒的话……”罗姆抱着尽职尽责的态度,准备再努力劝说一次。但是肯特先生明显没有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

 

“没关系的,我平常也去酒吧。”肯特直起高大的身子,扶着床尾站起来,然后在矮小的车厢里毫不意外地撞到了头。但他的眼神仍然热切且跃跃欲试。

 

“我准备带一点小饼干去,这是路易斯为我的生日特地烤的,我一直放着准备等到这趟旅行最美好的时刻吃。”肯特揉着头,痛得龇牙却还是憋着眼泪笑着说。

 

“希望他们都会喜欢,路易斯的手艺一直很不错。”

 

罗姆内心不为人知地叹了口气。他拿这样轻而易举就快乐起来的肯特先生毫无办法。天知道星球日报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乐天派又毫不防范的员工,随便什么事都能让他笑出来,做他的领路人真的,让他那早就萎缩老去的心脏担心受怕。只希望肯特先生的笑容也能感染那群热情过头的人们,让他们在灌酒的时候能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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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肯特先生对酒精的接受度似乎异常良好。

 

看着年轻人在燃烧的营火前痛快地打开第二瓶伏特加与人碰瓶的时候,罗姆不得不承认了这一点。

 

但他还是不打算带个烂醉如泥的,足有二百磅的大个子在半夜回酒店,特别在这样的荒郊野外,方圆数十里除了茨冈人灼热的篝火和微弱的月光没有任何照明的情况下——

 

“罗姆先生!”肯特拎着酒瓶跑过来,双颊粉红,嘴唇泛着润泽的水光,看起来酒劲已经开始上头了:“我今天住在这里,请你先回去吧。”

 

罗姆迟疑地看着年轻人,决定最后为自己的责任尽职一次:“肯特先生,现在已经很晚了。”

 

“嗯啊,”肯特意义不明地嘟囔了一声,脸在火焰的烤炙下更红了:“我已经三十多岁了,能照顾好自己。”他伸出手,以一副“你放心,我有数”的姿势拍拍中年人的肩,转身又回到了围着篝火调笑饮酒的队伍里。

 

去他=妈=的责任吧,罗姆拍着被火烤得晕头转向的脑袋,决定一个人回酒店睡到明天中午。

 

夜幕下的托雷维耶哈湖是月白色的,月亮硕大而宽阔,一览无余,静谧的湖面上成群的火烈鸟抱着身子,缩成一团团依偎而眠。茨冈人的临时营地环湖而建,仿佛倚靠着月亮,篝火在月光下亮得不可思议。

 

碰杯最多的大叔在营火边放下喝空的伏特加,抱起一张吉他,粗短的手指弹奏着奔放多变的坎特翁多,他的妻子扭动不再纤细却仍然灵动的腰肢,在热情的乐曲声中旋转起舞。这是舞会的开始。

 

既然有烈酒,音乐和起舞的女孩,那么有什么理由不跳舞?

 

既然寂静的夜晚无事可做,那么为什么不跳舞?

 

铃鼓响起来了。人们的脚步急切起来,牛皮的高跟靴随着音乐的节奏踢起落下,踩踏在松软的沙石上,唰唰作响,仿佛战士出征时血脉喷张的步伐。男人邀请着女孩,随舞步踩踏着接近,想去搂住她们的细腰,女孩灵活地旋转着,嬉笑着躲避,舞裙在地上划出优美的圆弧,擦得透亮的嘴唇在火光下迷朦又妖冶。

 

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也在舞者里。他踏着舞步从篝火照不到的黑暗里出来,随着鼓声,铃声,身躯绷直,弯曲,修长有力的腿踢起,落下。他最上面的衬衫扣子解开,袖子挽起,露出匀称凝练的肌肉线条,手腕上系着一条雪白的丝巾。随着音乐的高昂,他和所有的舞者一起旋转,弯曲的卷发和洁白的丝巾飞扬,像一朵盛开的金盏花。光滑紧致的脸在火焰照耀下流动着闪耀的金色,手腕和脚裸间的起伏转动曼妙精巧得让人移不开眼。

 

肯特。那个记者。他扔下了领带,挽起袖子,借着酒劲加入了舞蹈的大军。眼镜早就在跳舞的激烈动作里不知掉到哪儿了,不过他难得的不在乎。这里离真正的人间偏远得一塌糊涂,他身边的都是一群和他一样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他们不在乎世事——那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的眼睛简直蓝的一塌糊涂,最幽深的海,最忧郁的画家调配出的最深邃的蓝,都达不到他的万分之一。

 

美丽的舞娘踩着舞步,红着脸接近这个光彩夺目的年轻人,伸出手在他乌黑的发顶戴上一个白色的花环。白色的花朵小却开得极胜,仿佛随时会在那黑色的流水中凋零流逝。

 

“你会跳我们的舞,跳得真棒。”舞娘身姿袅袅,围着肯特翻转手臂,所有的年轻人都在跳舞,但没有一个人的光辉超过这个白天毫不起眼的记者。

 

“学过一点。”肯特一滴汗也没有出,但他的脸因为酒精和兴奋泛着酡红。“我朋友教我的,他总是会任何东西。”

 

“那你真该和他一起来。”舞娘因为这有些孩子气的话而带了些调笑的意味,然后毫不意外地,肯特的眉头古怪地皱了一下,然后红晕突然从脸颊蔓延开来。

 

“不,他不会陪我来的……我是说,他总是很忙,并且陪人跳舞实在很费时间……”肯特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只是抱歉地微笑,舞娘却觉得他脑袋上的卷毛都焉巴下来了。

 

弹吉他的大叔突然凑过来,现场早就热烈到不再需要音乐,他重新开了两瓶酒,一瓶举在两人中间,一瓶与吉他拿在一起。

 

“干杯,克拉克!”大叔热情地把酒往肯特的怀里递,记者现在却没了喝酒的兴致。

 

他抱歉地谢绝了舞娘和大叔的酒会邀请,也不再跳舞了,悄悄退到了人群外。

 

他靠在远离人群的汽车厢上,看了一会儿人群的欢舞,偷偷摸出了手机。屏幕上三条未读信息,分别是四条语气不同的生日快乐,来自吉米,巴里,哈尔和cyborg。其中署名是一个闪电符号的那条非常可爱,用了好几个颜表情和emoji,另外几条要中规中矩些,但也送上了带有自己风格的祝福。戴安娜和亚瑟的短信一早便收到了,这两个人永远那么热诚直接,知道他生日的下一秒就给予了祝福;父母墓前的花还没有换过,他突然感到了难以摆脱的罪恶和愧疚感,也许一会儿等到酒精的热度消下去他要回斯莫威尔一趟——

 

总之,大家像约好了一样,不论他是否告知,祝福短信都齐刷刷地飞到他的手机里。他在前三十多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的生日快乐,满满一屏幕,除了某个人,认识的人全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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